第四次從幻覺回來之後，狄振整個人都虛脫了，沙啞著嗓子喊：“水、水……”

龔勤早就困了，沒辦法，還得照顧這位大爺，拿著毛巾和水過來。

算起來，狄振這一天在幻覺中渡過了十幾天，大腦處理的信息是平時的十幾倍，已經筋疲力盡。

龔勤沒好氣地說：“你要再作死，我就不管你了。”

狄振呼著氣，“我好像已經摸到門道了，幻覺是可以打破的。”

龔勤說：“你還是休息吧！”

狄振點頭，“睡覺，明天早上繼續！”

這一夜狄振睡得倒是踏實，可是早上起來，大腦還是陣陣抽搐的疼，感覺大腦在抗拒。

龔勤說：“哥，你先別急著作死，在屋裏連續呆了四十八小時了，出去轉轉吧！”

狄振同意了，跟著龔勤一塊出門，早上有不少賣早點的小攤，越是小城，餐飲業越是內卷的厲害，口味都比較好，因為不好吃留不住有限的客人。

火車站汽車站附近坑游客的小店除外。

龔勤看見一家早點攤支著大鍋，熱氣騰騰地煮丸子，味道很香，龔勤拉著狄振的手問：“哥，那是什麽呀？”

“綠豆丸子，一種炸素丸子，想吃嗎？”

“嗯嗯！”龔勤點頭。

二人坐下來，要了兩碗綠豆丸子，還要兩份千張卷油條，龔勤喝了一口丸子湯，又鮮又辣，很對胃口，這種小丸子是拿綠豆面裹著一些蔬菜，然後油炸出來的，特別香而且有嚼勁，在湯裏泡著也不爛。

狄振卻好像沒啥食欲似的，拿起茶杯看看，又拿起筷子看看，然後敲敲桌子。

龔勤說：“你在幹嘛？”

狄振喃喃道：“現實為什麽是現實，現實和幻覺的區別到底是什麽？”

龔勤啞然失笑，“你要走火入魔啊？”

狄振還跟神經病一樣在那自言自語，“觸覺、嗅覺，力的反饋，物質之間的交動，歸根結底只是一種信息，現實的信息量是無限的，但是精妙的幻覺也能做到這件事情，可惡，到底區別在哪裏！”

“你再不吃丸子要涼了。”

狄振拿起勺子開始吃，又喃喃道：“夢裏即便是吃的，也是那麽真實，根本區分不了！”

龔勤說：“幻覺中無法吃到沒吃過的東西。”

狄振說：“現實中也不能天天吃沒吃過的東西。”狄振又神思恍惚起來，喃喃著不知道在琢磨什麽。

龔勤嘆息一聲，自己吃自己的。

這一天，狄振又在不斷地嘗試中度過，第六次從幻覺中出來，他清醒了一瞬間，直接昏迷了。

龔勤沒轍，給他蓋上被子睡覺吧！

隔日，二人去吃淮南牛肉湯配蔥油餅，狄振跟個剛剛康覆的智力缺陷者一樣，神思恍惚、食不甘味。

吃了一半他突然說：“我為什麽在這？”

龔勤無奈地說：“哥你不要再搞啦，真要把自己搞死才罷休嗎？”

狄振說：“幻覺還是有區別的，我好像已經找到了。”

“那就結束吧！”

“不不不，訓練就要不斷強化，今天我再試一次！”

“唉，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！”

狄振繼續這種高強度的入幻訓練，結果晚上的時候，他從幻覺中回來，突然大喊：“妹，你在哪？”

龔勤趕緊丟下手機跑來，說：“我在這……哥你的眼睛？”

狄振兩眼瞪得很大，可是什麽也看不見，他說：“我眼睛看不見了！”

龔勤一陣焦急，“我們快去醫院吧！”

“不！”狄振抓住她的胳膊，“是心因性的失明，我的大腦在抗拒，不讓我繼續看下去了。”

龔勤心疼地搖頭，“你這樣訓練根本沒有意義！”

“我現在可以主動識別幻覺了，我休息一會，眼睛會好的。”

龔勤只好讓他先歇著，狄振的大腦受到太多沖擊，但是他自己知道，還沒有到極限。

約定的日期就在不久之後，他要學會克制幻覺。

第二天醒來，龔勤問他眼睛怎麽樣，狄振搖頭，龔勤說：“去醫院吧！”

狄振說：“問題不大，你知道我小時候，在失明狀態下生活了兩年，是狄公為了訓練我的聽覺和嗅覺。這個指令殘留在我腦海裏，我的大腦為了抗拒曼陀羅，自己把這個陳舊指令觸發了。”

龔勤說：“你瞎了，我可不照顧你啊！”

“傻孩子，我怎麽會瞎呢，這個也只是一種暗示罷了。”

“那你今天不作死了吧？”

“我一個人冥想一會！”

“我吃早飯去了，要帶嗎？”

“不用。”

狄振開始打坐冥想，嘗試一種新的“作死”辦法，在意識中重構密法曼陀羅。

雖然密法曼陀羅非常覆雜，但難不倒他，之前他用“照相機”拍了下來，此刻在意識中浮現出圖案，在他的凝視下開始旋轉變幻。

要來了！

狄振做好準備，迎接幻覺的到來，一片白光之後，狄振發現自己在老宅子裏面，四下看看。

這次的幻覺居然是以這裏為場景？

沒錯，他現在可以區分幻覺了！

狄振到處走走，發現這個老宅子不是現在的老宅子，而是十幾年前的，街道還是以前的樣子。

桌上放著兩杯茶，狄振拿起一杯，茶水泛著漣漪，冒著熱氣，聞起來很香。

好真實呀！

“仇允！”

一聲呼喚，嚇得他茶杯都打了，擡頭一看，狄公坐在桌子對面，手裏拿著一桿煙槍，桌邊搭著他的龍頭拐杖。

“師父！”

久違地看見師父，哪怕是幻覺中，狄振還是感到心中一暖。

狄公打量了一下他，說：“仇允，你長大了，你果然沒有辜負我的培養。”

狄振說：“師父，我有好多話要和你說，你兒子狄元……”

狄公擡手，“我都知道，我現在在你腦子裏！”

狄振苦笑，“也是，只是一場夢。”

“不，狄振，現在和你說話的人，的確是我！當年我走的太早，有些東西沒法教你，那時你太小，非但學不會還會有副作用，所以我提前放在了你的腦子裏，如今你已經長大成人，經歷了磨煉，也證明了自己，所以今天我要給你上最後一課！”

狄振錯愕道：“師父，你在我腦子裏放了東西？”

狄公點頭，“是一個指令，觸發條件是——你學會觀想密法曼陀羅！”

狄振感到深深的不可思議，這裏是幻象，還是狄公真的往他腦子裏放了東西。

狄公說：“徒弟，我要給你上的最後一課，也是我們攝心的頂級絕技——心中鑄神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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